【棠棣不华】【中卷】40.无处不凄凄
十一国庆节悄悄来临，连军训带上课，一个月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过去了。
林若夫每天都会固定的来医院照顾淇奥，只是脸色依旧严厉冷淡，淇奥背着他的时候才会小声跟苏沐展吐槽：“其实他心里可心疼了，怕我恃宠生娇才这样。”
苏沐展摇头失笑，不敢再喂淇奥吃东西，就昨天吃香蕉的时候被林若夫看见，淇奥生生练功到凌晨，只把手里的杂志抖的哗啦响：“躺好。”
淇奥乖乖躺回去，嘴还是不闲着：“梦溪到家了吗？”
还没开始放假，梦溪就被母上大人连环电话定下放假要回家。
苏沐展翻看手表，算了算时间：“到了。”
淇奥还是不老实的，永远天马行空的：“阿展，你不回家吗？”
好像每天除了来医院陪自己，阿展很少说过要回家的事情。
苏沐展认真想了想：“家里没人在。”
淇奥歪歪脑袋，继续提议：“我哥国庆也不回家，不然咱俩出去玩儿吧？”
苏沐展没有反驳，好像对着淇奥，他永远也说不来拒绝的话，连林若夫可能会不同意淇奥出去都没提醒，直接就问：“想去哪儿？”
淇奥从床上坐起来，很有兴趣的开始盘算着目的地，临了说了句：“其实好多地方都没去过，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。”
苏沐展放下杂志，取了桌子上的一杯温水给他：“慢慢想。”
浑不论十一黄金周，到处都是人山人海，有什么好看好玩儿的。
淇奥想了一会就作罢：“懒得动脑子。”
食指点着淇奥眉心，按住他来回晃动的脑袋，示意他喝水：“海边？”
十月温度适宜，海边应该是惬意的，淇奥喝了一口，就把水杯放回桌子了，慢慢的探脚下床：“人会很多吧。”
苏沐展笑笑，也不扶着他，让他自己活动，继续柔声安排：“明天出院就去。”
就这么定下了？
淇奥在病房里溜达，今天林若夫陪妻子回娘家，没有来医院，他难得自在些。
病房里被上午的阳光晒得有些暖，两个人不说话的时候，病房里就很安静，四散的空气里写满了安宁，苏沐展甚至心情都难得好起来，不知道是因为淇奥痊愈，还是因为，只是和他在一起，就足够。
寂静和沉默总会被打破，就像人们总想把一切美好撕碎才肯罢休，不速之客推门便入。
在屋里溜达，嘴边擒着微笑的淇奥，在看见来人的一刹那，脸色已迅速惴惴不安起来。
刚硬的面部线条，形状似利刃的眉毛挤在一起，薄薄的唇紧闭着，很少有人能忽视苏沐展的存在，但他就能盯着淇奥，锁定淇奥的喜乐悲欢。
苏沐展很少对人一见面就有敌意，但来人强强的压制着淇奥，他深知自己，不喜此人。
淇奥不敢和来人对视，下意识瑟缩的退了一步，却不敢再退，硬着头皮艰难的开口：“哥——”
苏沐展左臂的线条绷紧，至于想干什么，他也说不清楚。
这人他是知道的，妖整理出来的淇奥的资料事无巨细，连淇奥幼儿园得了多少小红花都有记录，遑论淇奥生命中这个太过重要的哥哥。
丰毅。
淇奥是孤儿，把他从襁褓中抱回家的人，是丰毅；不顾家中反对，一意孤行养大淇奥的人，也是丰毅；翻着《诗经》，指着里面的诗句“瞻彼淇奥，有匪君子，如切如磋，如琢如磨”，为婴孩定下‘丰淇奥’名字的，还是丰毅。
苏沐展将脑中的资料兑换成面前的人，沉思了半天，依旧是不喜。
“啪！”
丰毅没有说话，而是上前两步直接给了淇奥一个耳光。
淇奥被打的别过脸去，骇的退到墙边，却依旧一个字也不敢说。
苏沐展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，上前就是一脚，丰毅早就看见他，做好了姿势躲开，却不见苏沐展怎么用力，依旧是踹到他肋骨上，丰毅吃痛退后几步，苏沐展尤不放过，继续欺身上前。
一连串的动作淇奥都看呆了，愣了一下才扑上去，居然没有拉住苏沐展，苏沐展闪开淇奥的阻拦，回旋，侧踢，正中丰毅左臂。
丰毅踉踉跄跄的已经被逼到门口，淇奥已经跟上来一把拉住苏沐展：“阿展，不要！”
丰毅这才正眼看向苏沐展，身形瘦削，却不知身体里居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。
淇奥放开拉住苏沐展的手，跑到丰毅面前小心扶着他：“哥，没事吧？”
丰毅的脸色阴沉，却也知道自己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。
于是只对着淇奥淡淡开口：“我道你敢欺师，原来是请了高手。现如今越发进益，连哥哥也不放在眼里，委实佩服。”
淇奥吓得脸色苍白，通红的眼睛里，担忧转换为恐惧，话都说不明白，嗫嚅了半天才说了句：“不···不是的···”
苏沐展定定的站着，不忍淇奥受委屈：“打你的人是我，干他何事？”
丰毅却摁着肋骨理也不理苏沐展，目光凌厉的紧盯着淇奥，有半分钟的功夫，还是淇奥扭过头来，将哭未哭的对着阿展：“阿展。”
你不要打他。
淇奥没有说的话，苏沐展都懂，只是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眼见着淇奥在他面前挨打了，那些涵养和喜怒不形于色，早在看见淇奥伤痛时，都喂了狗。
一室和暖戛然而止，苏沐展不退，丰毅不语，淇奥左右为难。
玲珑剔透的仿若草尖上的露珠，一滴答，成了心疼你的理由。
苏沐展作罢，沉声，严肃，认真霸气的警告丰毅:“不管你是谁，敢伤淇奥，今日之痛，也只不过尔尔。”
淇奥似乎第一次见这样阿展，有些愣神，直到阿展离开才反应过来。
丰毅却撑着淇奥的手挪回床边，吃痛的深吸一口气：“哪里来的臭小子！”
淇奥拍了呼叫按钮，扶着哥哥躺下：“哥别气，阿展没有恶意。”
丰毅却腾出一只手，用手背拍了两下淇奥红肿的脸：“是真在乎你。”
淇奥不知道说什么，只“恩”了一声，却想起刚刚哥哥说的话，眼圈开始泛红。
丰毅看见了，也不安慰，只耐着脾气训斥：“还委屈你不成？林老师被你气的，前几天都心脏病犯了。”
“啊？！”这个淇奥是不知道的，所以吃了一惊的。
丰毅知道林若夫怕淇奥担心，肯定是没有跟他说的，懒得看淇奥，听见弟弟住院马不停蹄的往回赶，飞机上睡不好，都有些累了。
看淇奥在桌子上翻找手机，只说了句：“别问了，早就好了，以后你老实点，我跟你老师就能多活几年。”
淇奥讷讷的放下手机，没敢给老师打。
正巧医生进来，看淇奥站着：“怎么起来了？”
淇奥摆摆手：“不是我，您看一下我哥的伤。”
趁着医生给哥哥检查的档口，淇奥出来找阿展，站在走廊的玻璃往外看，阿展正坐在医院小花园的石凳子上。
在开满了阳光的树下，曾有过多少次的别离和重逢，少年单薄的衣衫被树影切割。
淇奥从未见过失态的阿展，以前，他似乎永远在微笑，永远的温和。
他蹲在阿展面前，歪着头，笑嘻嘻的，脸肿起来也不在意：“阿展，好喜欢你呀。”
苏沐展没有那次的失神，阳光里，他点点头：“恩。”
淇奥笑的眼睛弯起来，用手戳戳苏沐展的脸颊：“你也喜欢我，是吗？”
苏沐展坦然的看着淇奥，没有否认，却也不再说话。
淇奥哈哈笑着，坐倒在阿展面前：“那我们，在一起，好吗？”
阿展重又沉默起来，垂着眼睛盯着路面，就在淇奥认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，他抬起头来说了句：
“好。”
对于此次维护淇奥，苏沐展心中轰隆而过的也不过是一句——我不愿意他受委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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